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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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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修最初的修行,便是劍招。沒有劍氣劍意的劍招,對修道之人來說,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,但阮琉蘅還是怒不可遏地出招了。

如果你曾經在劍廬祭典上看過阮琉蘅與月澤真君的那場內劍域對決,便會知道,到了阮琉蘅這個程度的劍修,出招的速度、角度、變化……都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,即便阮琉蘅並非承的快劍道統,但元嬰後期修士的反應速度仍然令人咋舌。

然而對方修士也接下了,他身軀高壯,一身鎧甲,但動起來卻絲毫不比阮琉蘅慢,甚至因為一些力量上的優勢,隱隱有壓制阮琉蘅的勢頭。

他同樣也沒有使用劍意,單憑劍招與阮琉蘅戰鬥。

兩人的身形快得幾乎腳不沾雪,偶爾被劍風挑起的雪花紛紛揚揚,驚起路過的雪兔。

一開始阮琉蘅只是因為氣憤而出劍,後來卻沈迷於對方精妙的劍招,一拆一解,有來有回,自她入元嬰以來,僅憑劍意、神通和靈力就可以殺敵制勝,使用劍招的機會反而很少,竟給她一種淋漓暢快之感。

她感覺不到對方的殺意,甚至對方修士每次在她瀕臨險境之時堪堪收回攻勢,對方應該是一個非常有自制力的人,為什麽會說出那樣輕浮的話?

她喝了一聲,連出兩次守招,趁對方劍身向前送之時,翻身踏上對方的劍尖,一足立於其上。

從這個角度,也許能挑下他的面甲。

那修士的劍身也極穩,手臂平握劍身,撐著阮琉蘅的身體,紋絲不動。

阮琉蘅找不到他的破綻。

一朵冰花自雪山頂飄落,悠悠然被風吹了過來,當那冰花落在鎧甲修士的劍上時,這柄劍終於自冰花所落處起,覆蓋上一層薄冰,如同水晶般,發出耀眼的光芒。

阮琉蘅一驚,旋身後退,那修士迎上,但她沒註意到,身後是一處陡坡,下面是結冰的小徑,玉足從冰上滑過,她驚呼一聲,頭向下摔了下去。

對方修士悶聲不吭,迅速沖了下去,用身體擋住了阮琉蘅的墜勢,將她撲在旁邊的松樹下。

松樹被兩人的一番動作震蕩,簌簌抖下掛在樹枝上的積雪,那雪何其涼,灌了阮琉蘅一臉,順著衣領落了進去。

她還沒來得及反抗,便打了個冷戰。

那修士趁機扼住她握著焰方劍劍的手,整個人半壓在她身上,沈默地看著躺在雪地裏的阮琉蘅。

他伸出手,似乎是想幫忙撥開她臉上的雪。

阮琉蘅另一只未受禁錮的手立刻一個耳光抽了過去。

“別碰我!”

他臉上是銀質的面甲,極結實,阮琉蘅這一耳光竟然沒抽掉,結果另一只手也被他扼住了。

她又生氣又冷,身上一直發抖,想到自己救不出夏承玄,恐怕長寧神君也要折損在無常小鏡,心裏更是一酸。

她眼裏掉下淚來,難為情地側過臉,任由淚水一滴滴滑落。

阮琉蘅太過悲傷,以至於她都沒發現,當第一滴淚水接觸到身下的冰雪時,那雪便融化了,當第二滴淚水接觸到下面冰凍的土壤時,那土壤便長出了嫩芽……

幾滴淚水,便足以讓這凜冬褪去,讓春回大地。

以阮琉蘅為中心,一層層的冰雪消融,嫩生生的青草和隨之綻放的春天小花紛紛冒頭,陽光終於破開烏雲,暖融融地照在阮琉蘅臉上。

她才回過神來,發現了雪山的變化,而在她上方的修士,竟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疼痛,一絲肉眼不易察覺的魔氣從他後頸溢出,身上的鎧甲也像冰塊一樣開始消融。

阮琉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她奮力掙紮,卻被修士的劍意壓制住,他一手困著她雙手,另一手握著她的腰肢,聲音黯啞道:“終究還是你贏了……”

他手上慢慢凝聚起冰霜之力,這股力量在阮琉蘅的身體上迅速覆蓋一層冰晶,將她整個人凝成一座冰雕。

阮琉蘅甚至還來不及驚訝,便被冰封起來。

那修士身上的鎧甲終於全部被陽光融解,他的臉背著陽光,讓人看不清臉孔。

褪去鎧甲的手掌離開了她的腰,緩緩伸向阮琉蘅冰封的臉,只輕輕一觸,那冰雕便化作一團紫色柔光,他將這團柔光放在唇邊,卻只是輕輕一吻。

就連失去了本心,我也會臣服在你的眼淚下。

……

阮琉蘅醒來時人已在夏承玄懷裏,外面也不再是冰天雪地,而是一片蔚藍的汪洋,天空一抹淡淡的雲絮,只有海浪的聲音。

她驚喜道:“阿玄,你沒事了!”

夏承玄挑挑嘴角。

“好像做了個夢。”

阮琉蘅被放下來,她雖然已不是元神狀態,但身上似乎還留著一些寒意。她目光掃過夏承玄的禁魔石,發現已經無異樣,心裏松了口氣。

“我在結界的時候,到底出了什麽事?你識海中為何會出現一名陌生修士,是上古劍訣的靈體嗎?”她一邊觀察海面,一邊問道。

夏承玄在她身後,目光有些覆雜地看著阮琉蘅,嘴上卻老老實實回答道:“經過隕石陣後,心中就有一絲迷障,到了北門空間後,黑雲騎的出現讓我有些控制不住心境,之後……我在丹平城看到了那一夜夏家的慘狀,也看到了爹娘,同那個少年時期的我打了一架,收了一門神通,而後晉階到築基後期。”

阮琉蘅驚訝地看著他,才發現夏承玄竟然真的修為提高了一個境界,簡直令人發指的修煉速度!

夏承玄繼續道:“但我的心還在迷障中,晉階只會讓我的情況更糟糕,所以才會無法清醒,幸好有你救我,不然只怕……至於我識海中的修士,”夏承玄走過去牽著她的手,“你真的不知道是誰?阿阮,還是不願去相信?”

阮琉蘅有些難堪地避開臉,她確實不願意相信那個修士竟然是自己的徒弟,那種陌生而暴虐的感覺,與現在她面前和風細雨的夏承玄完全不似一個人。

“不過是陷入魔障罷了。”阮琉蘅甩開他的手,像是在掩飾尷尬般說道,“我等修士,自是當固守本心,為師……”

“我可從來沒把你當過師父。”夏承玄在她身後涼涼地說道。

阮琉蘅正準備好好教導徒弟的一番長篇大論被噎住,她面對被教歪的夏承玄有點束手無措,在阮琉蘅的修煉歲月裏,還從來沒有人如此忤逆,然而這忤逆卻……卻居然不讓人討厭!

她縱然修了天演術,明了心境,修了本真,也一時沒辦法做出應對。

該去給他個耳光!

她的確這麽做了。

“啪”的清脆一聲,讓她和他都冷靜了下來。

阮琉蘅欲蓋彌彰地以為自己解決了問題,夏承玄卻是不想把她逼得太緊。

兩個人又重新面對眼前幾乎看不到出路的汪洋。

夏承玄無辜道:“這裏跟我沒關系,我醒過來之後,就已經身在此處,這片海也不會再因我的記憶而變化,應當是已經出了幻境,只是這海面竟無法潛入,似乎有結界在阻擋外界的探入。”

阮琉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,如今他們受飛行禁制,竟然還能平平穩穩地站在海面上,這本就不合常理。

“應該想辦法突破海面。”她皺眉道。

夏承玄抽出冰劍,說道:“我得的新神通,也許能幫我們找到業火熔爐。”

阮琉蘅眼睛一亮,問道:“什麽神通?”

夏承玄卻賣了個關子,只向她伸出手,示意她握住。

阮琉蘅微微側過臉,握住了他的手。

“這海裏,恐怕不尋常,你看海面之下……”他道。

她看向海面,發現海中還有隱隱有魚類在游動。

夏承玄繼續道:“你的劍上有真火之力,試試看能不能引出下面的妖獸。”

阮琉蘅抽出焰方劍。

這裏可不是夏承玄的識海,阮琉蘅揮出劍意時毫無心裏障礙,她一劍戰向海面!

但是海面卻紋絲不動,她的劍意如同劃過堅硬無比的鏡面,只留下淺淺一道痕跡。

但他們都感覺到靈力的變化。

如果阮琉蘅和夏承玄還能禦劍飛行,便會發現他們身下,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快速向海面沖來。

只憑修士的直覺,他們也意識到了不對,海風、靈氣、水紋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,有什麽正在醞釀?

兩人心意相同,對視一眼後,齊齊向後退去。

只退了幾步,便只聽得一聲巨大的浪花響動,在他們剛剛站定的地方,一條金色巨魚破出海面高高躍起,它身上的金色鱗片在陽光下發出七彩虹光,但那魚的眼神卻帶著殺氣,在空中看到了他們,趁著一躍之勢,向二人沖了過來。

“橫公魚!”

電光火石之間,兩人都想到了覆寥真君的那條喜歡夜間瘦身的坐騎,但眼前這條明顯是兇神惡煞之輩,橫公魚原本就是海中霸主之一,肉食,能吃人。

來不及多想,夏承玄摟著阮琉蘅的腰,向前急沖,一頭紮進橫公魚剛才破出的海面,他甚至還有餘力回身,以冰劍發出一道玄冰之力,瞬間冰封了海面,那橫公魚撞在冰面上,尾巴不停地拍打冰面,肥碩的身體打著滑,不知道滾出去多遠,還發出“嚶嚶”的哭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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